数字时代教育出版发展趋势与战略

——在中美教育出版论坛上的演讲

2015年5月29日 纽约

    尊敬的亚历山大•布罗伊希先生，尊敬的罗伯特•班奇先生，各位朋友：

大家上午好！

很高兴有机会和世界各地的出版人相聚在纽约，共同探讨数字时代教育出版的有关话题。

以互联网、大数据和云计算为特征的现代数字技术开创了人类社会新时代。在数字时代中，人们的生产、生活和思维方式都在发生根本性转变。以智能制造为主导的第四次工业革命展示了人类创造社会财富的全新方式；以web2.0为支撑的交流和服务模式改变着人们的交往方式、衣食住行和文化消费；以博客、微博、微信、社交网站、网络社区等为标志的自媒体、富媒体、全媒体和流媒体， 打破了传统的信息壁垒，在人们面前展现出了知识和信息的海洋，深刻影响着人们的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一句话，数字时代让整个社会重新洗牌。

社会变化的根本是人的变化，是人的思想认识的变化。重新学习适应社会是这个时代每个成员都要面对的第一要务。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对数字时代社会发展影响深刻的核心问题是教育。

   一、数字时代的教育

1、数字教育新模式

一直以来，学校都被认为是实施教育和接受教育的唯一场所。老师传授耳提面命，学生接受俯首帖耳。但是，随着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教育模式发生了革命性的改变。

在基础教育领域，电子化教学如投影仪、电子白板、教学一体机、计算机、平板电脑、电子书包乃至智慧教室实验等正日益推广普及。实现网络教学互动的数字教学平台以及支持教学互动的互联网或局域网正不断完善。立体化数字教材作为纸质教材的补充、支撑和延伸，通过信息载体多媒体化、信息传输网络化、信息处理智能化和教学环境虚拟化，实现了教学的网络即时互动和知识的立体化演示。特别是近年来微课模式的大面积使用，深受广大教师和学生的欢迎。“翻转课堂”作为一种新型的教学形式，正在颠覆传统意义上的课堂教学模式。

在高等教育和社会化教育领域，近年来以大规模、开放式、在线学习为特征的慕课教育蓬勃兴起，从根本上改变了传统的教育理念，被誉为印刷术发明以来最大的教育革新、未来教育的曙光，催生了新的学习革命。在中国的大地上，仅仅一年多的时间里，就有清华学堂在线、东西部高校课程共享联盟、上海课程共享中心、全国地方高校UOOC联盟、果壳网MOOC学院、爱课程网（中国大学MOOC）等大批的教学机构通过MOOC方式把上千种优质课程资源传播到了地球的每个角落。

2、数字教育新特点

数字教育特别是在线教育提供了一种全新的知识传播模式和学习方式。伴随这种教育模式转变的是教育观念、教育体制、教学方式、人才培养过程等各个方面的深刻变化。可以说，数字教育开辟了人类学习的新纪元，在扩大知识传播范围和推动教育质量提升方面具有里程碑意义。

数字教育促进了教育的平等化和均衡化，使人们在很大程度上摆脱了以往优质教育资源短缺的困扰，实现了在任何方便的时间、地点和条件下，都可以轻易接受到完全相同质量的教育内容，促进了教育公平。

在实现教育平等化和均衡化的同时，数字教育又能够通过关注每个学员接受能力的差别和不同的学习状况，或者通过消费者反向定制，满足个性化教学需求，实现因材施教。特别是在中国，数字教育改变了千百年来形成的“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教师主导教育的传统观念，使接受者逐步成为了教育行为的主导，服务成为了教育行为的主基调。

数字教育使得国际教育资源能够更轻易地实现流动。从消极的角度看，可以认为这种流动加剧了教育产业的国际化竞争；从积极的角度看，这种流动能够让真正优秀的教育资源实现跨越国界，为全人类的文明进步服务。

   二、教育出版面临挑战

出版的本质就是知识和信息的传播。教育出版的职责就是把优质教育资源结出的优质教育成果传递给接受者。出版行为的价值就在于，在信息传递过程中，出版工作承担了选择、加工、整合和提升的使命，使人类的优秀文化成果得以传播。

然而，以数字技术为基础的教育模式却可以轻易地把任何知识和信息传递给全球的消费者，使消费者随时可以置身于知识和信息的海洋。因此也可以说，数字时代使教育从卖方市场转变成了买方市场。这就对以贩卖短缺资源为生计的传统出版业的存在价值提出了严峻挑战。出版业要适应这个时代，要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我认为至少要在以下几个方面尽快做出调整。

1、尽快完成思想观念的转变

虽然传统教育出版在今天依然拥有着巨大的市场，但是数字化浪潮已经势不可挡。传统出版企业必须审时度势，发挥优势，明确方向，加快调整，才能在数字时代大教育的产业链中占有相应地位。虽然教育出版的职能和价值不会消失，但是表现形式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数字教育特别是在线教育使得优质教育资源可以轻易地越过物质生产的中间环节，实现直接与消费者见面。对此，作为传统意义上的知识生产的组织者，出版业必须重新寻找和定位自己在数字时代教育产业链条中的价值和位置，找到自己生存的理由，有所作为。

2、尽快完成生产方式的转变

从传统印刷到数字传输，这是一个颠覆性的转变。数字技术又恰恰是传统出版业的短板。因此传统出版业必须要尽快实现与数字出版的融合和协调发展，完成转型升级。新生产力一旦破土而出，便势不可挡。传统出版必须勇于面对现实，尽快实现数字化改造，在产品体系数字化、内容生产数字化、服务支撑数字化、运营系统数字化、管理手段数字化以及版权业务数字化等各个方面迈出新步伐。

3、尽快完成经营模式的转变

传统教育出版多年来主要以纸质产品为主，在经营中基本独享从生产到流通的全过程。而面对数字出版产业链，出版业不得不屈尊降纡，与技术提供商及渠道运营商周旋，共分蛋糕。内容为王的观念曾经在出版界盘踞了数十年。但是进入数字时代，想说爱你不容易。不仅如此，如果在线教育的平台运营商和网络运营优势结合起来，延伸到上游创作资源，则出版业必将失去存在理由，被剔除出局。因此，出版业作为知识生产的组织者，必须凭借自身优势，通过整合资源，打造新的经营模式，尽快实现从产品提供商到内容服务商的转变，在“内容+平台+终端”三维生态系统中开创“全媒体、全终端、全网络、全业务、全流程”的教育出版服务平台，既做好线上交易线下消费体验的O2O，又实现线下营销线上完成交易的020，主导产业链条运转，实现价值放大和增值。

4、尽快完成管理方式和人才结构的转变

数字教育新业态已经把企业运营的核心业务从物质生产转移到了技术支撑；运营模式已经从物质产品提供转变为技术平台服务；企业的价值创造核心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移。所以出版业必须尽快转变传统管理方式，调整管理模式和价值取向，培育和形成适应新业态的领导能力、创新能力和竞争能力。同时要根据业务调整的实际需要，及时完成人才结构的调整，使行业能够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5、尽快强化版权的保护与开发

在大教育的产业链条中，如果说出版业还有资格与技术提供商和渠道运营商讨价还价，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便是出版业经过多年沉淀，手中积累了大量的教育资源和版权。如果说在传统出版营销模式中版权的保护和开发问题还没有触及到企业的生存底线，那么在数字时代，版权的保护与开发就几乎成为出版业为数不多的救命稻草。出版业必须不断提高资源整合和版权深度开发利用的能力，注重集约运营和品牌建设。一方面要不断向上游延伸，获取更多的知识产权；一方面要通过碎片化信息提取、分类、重构，按需进行内容、技术及应用的有机整合，尽快建立起一个内容多种创意、一个创意多次开发、一次开发多种产品、一种产品多个形态、一次销售多条渠道、一次投入多次产出、一次产出多次增值的立体化运营体系，开辟生存发展的新空间。

   三、教育出版的未来

展望未来，可以说前途光明，任重道远。

1、教育市场不断扩大

在线教育的泛在性、非正式性和嵌入性，使得它深受消费者欢迎。在中国除了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在线教育在职业技能培训、企业员工培训、专业认证培训等各类社会化教育中，都表现出了十分旺盛的需求。据统计，2014年中国网民规模达到了6.49亿人，互联网普及率为47.9%。其中在线教育用户规模近8000万人。预计未来几年，在线教育用户规模将以不低于15%的速度持续增长，到2017年预计超过1.2亿人。2014年中国在线教育市场规模近千亿元(人民币)，预计2015年可能达到1745亿元，2017年可能达到2000亿元。如果说美国是教育科技的领跑者，那么中国则是一个高速发展的跟进者。因为中国拥有全球最大的 K-12 用户群体和高等教育群体，各级各类学校53万所，在校生达到2.7亿人；中国具有竞争激烈的考试制度，一个星期之后中国将迎来一年一度的高考，将出现942万名应届毕业考生同台竞技的震撼场面；中国教育资源分布很不均衡，城市农村、东部西部差异巨大；中国人望子成龙，教育支出在家庭总支出中占比向来很高，为了让孩子受到优质教育，许多家庭甚至可以倾其所有；中国具有深度的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渗透，网民平均每天上网时间3.7小时。这一切都表明，中国即将成为全球发展最快的在线教育市场。

2、教育出版重构布局

巨大的教育市场，从来就是出版业的支撑。据统计，2014年中国传媒产业的总产值超过万亿（人民币）。其中教育出版占了不小的份额。面对数字教育的新大陆，近年来各类性质的社会资本都在擦拳磨掌蓄势待发。2013年以来，平均每年有近千家在线教育公司破土而出。2014年，中国在线教育风险投资共达成86起，交易额达到4.8亿美元。特别是淘宝、腾讯、百度、小米、新东方等互联网大腕纷纷进军在线教育，表明跑马圈地逐鹿中原已经拉开帷幕。2015新年伊始，腾讯产业共赢基金出手数千万元人民币投资易题库，引爆了新一轮的投资并购潮。数十起投资并购随之跟进，其中不乏国际大腕。投资并购的规模、速度和质量已经大大超过2014年。

在数字教育盈利模式尚不确定的情况下，各种社会资本包括国际资本便纷纷加入这场饕餮盛宴，说明这个行业的光明前景已经显现。同时资本的力量也将助推这个行业的快速发展。只是最终鹿死谁手尚不得知。

3、政府调节有所作为

面对数字时代，中国政府明确将宽带建设确定为国家战略性公共基础设施，并于2013年8月正式发布了“宽带中国”发展战略实施方案，部署了未来8年宽带发展目标及路径，计划到2020年实现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宽带信息技术设施城乡全覆盖。

具体到教育领域，中国政府明确提出要大力推进教育改革，以教育信息化带动教育现代化。在《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教育信息化十年发展规划》等相关规划中，都明确制定了发展目标、实施策略以及路线图和时间表。重点任务是大力推进教育信息网络“三通两平台”建设，即宽带网络校校通、优质资源班班通、网络学习空间人人通、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和教育管理公共服务平台。2015年要基本实现全国各级各类学校互联网全覆盖，其中宽带接入比例要达50%以上；到2017年要在全国基本实现各级各类学校宽带网络接入，基本建成数字教育资源与公共服务体系；到2020年要建成与国家教育现代化发展目标相适应的教育信息化体系，各级各类学校要基本具备网络条件下的多媒体教学环境，基本建成人人可享有优质教育资源的信息化学习环境。

在推动数字化建设的同时，中国政府还在推动教育市场化方面迈出了破冰的一步。今年年初中国政府部门讨论通过了包括《教育法》《高等教育法》《民办教育促进法》在内的一系列教育法律修正草案，明确了对民办学校实行分类管理，允许兴办营利性民办学校。这将是中国教育产业的一个历史拐点。在不久的将来，中国教育可能呈现新的格局。

总体上看，在中国数字教育产业（包括教育出版产业）是一个新兴的朝阳产业，方兴未艾。但同时也存在着不少亟待解决的具体问题，如相关的法律法规还不够健全，政策环境、产业环境、技术标准、版权保护、市场秩序等各个方面都还有待进一步健全和完善。其中有些方面是需要政府来营造和维护的。可以相信，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数字教育（包括教育出版）产业一定会迎来一个灿烂的明天，一定为人类的文明进步作出更大的贡献！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