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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德麟评介裴高才著《田长霖新传》
时间:2015-09-24 来源:湖北社会科学报 作者:陶德麟 浏览量:1740


上为裴高才向陶德麟赠《首义大都督黎元洪》,下为陶公为裴高才著《胡秋原全传》题诗



  今年7月24日,是著名华裔教育家、武汉大学名誉教授田长霖先生八十冥诞,我因事先已有其他安排,未能参加田长霖文化论坛并《田长霖新传》作品研讨会,但通过浏览裴高才先生新著,再次勾起了我对田先生的回忆。
  我第一次与田先生见面,是三十年前我访美的时候。那时我作为武汉大学代表团成员应邀访问了美国九所大学,第二所就是柏克莱加州大学。田先生当时是柏克莱加大的副校长。10月3日上午,他在百忙中热情接待了我们,安排了座谈和参观,在校园里以地道的中国菜宴请了我们。我第一次知道他的祖籍是湖北黄陂,是在美国著名大学主持校政的唯一美籍华裔学者。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学识渊博,精明干练,热情坦诚,风趣幽默,气度不凡,而且有一颗赤诚的中国心。他对来自武汉大学的朋友有深厚的乡情。我们虽然素昧平生,却又一见如故。我们的交谈完全不拘形式,从对教育的看法到个人的爱好,无不畅所欲言。他在交谈时多次说到这样一个观点:中国人在打开国门之后固然要努力借鉴西方的先进的东西,但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数典忘祖。中国有几千年优秀的文化传统,这是美国这样的国家不能比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充满着激情。10月30日晚,旧金山的美籍华裔企业家王正本先生(湖北黄冈人)宴请我们,田先生又偕夫人前来作陪。席间田先生又谈了许多对中国教育的见解。此后,我从不同的渠道逐渐更多地了解到田先生艰苦奋斗的历程,了解到他在学术上的杰出成就和在教育事业上的卓越贡献,更增加了对他的钦佩。
  1994年4月,田先生已是柏克莱加州大学的校长,时任武汉大学校长的我,应爱荷华大学的邀请到该校讲学一周,也与武汉大学的几位同仁一道顺访了几所美国大学。4月15日上午我到柏克莱拜访田先生,准备同他讨论柏克莱加州大学与武汉大学建立合作交流关系的事。由于我的疏忽,事先没有把我到柏克莱的具体时间通知田先生,他到外地开会去了,未能见面。但他知道我在那段时间可能去柏克莱,事先同负责国际交流事务的Richard M. Duxbaum教授打了招呼,请那位教授在我到来的时候代表他负责接待。后来他与我几次通信,对建立两校交流关系的事很快就与我达成了共识。他说,他将选择适当的时候亲自到武汉大学来办这件事。
  1996年10月10日上午,田先生由武汉市李昌禄副市长陪同来到武汉大学。同来的有他的夫人和他的兄弟长焯、长炤、长炜伉俪等一行九人。我和侯杰昌副校长以及武大物理系师生热烈欢迎他们的到来。参观校园之后,我们在人文科学馆北厅,举行了授予田长霖先生武汉大学名誉教授的仪式。仪式简短隆重,田先生发表的讲话充满激情。他诚恳而又谦虚地说:“当我从陶校长手里接过聘书的时候,我的手都有点发抖了,因为这对我是太大的荣誉。武汉大学在我心目中从来就是一所世界著名的大学。我的家乡有这样一所著名大学,我感到骄傲。我从小就梦想上武汉大学,可是我离开了大陆,没有上成。今天我是武汉大学的教授了,实现了几十年前的愿望。希望你们把我真正看成你们当中的一员,我一定为武大的发展尽力!”中午,我们在校内设宴款待了田先生一行。我们准备的全是地道的湖北菜。田先生对鱼丸、肉糕、粉蒸肉、莲藕排骨汤这些家乡菜赞不绝口。他说:“我在美国这么多年总忘不了家乡菜,在那里吃不到地道的湖北菜。今天真是大饱口福了!”他还谈到他非常想念武汉的“面窝”和“热干面”。下午,他对六百多名师生作了一场演讲,题目是《现代科学技术的趋势》。他在演说的开头把刚才在授予名誉教授仪式上讲话的意思重述了一遍,并风趣地说:“今天我回到了我的家乡,所以我要用地道的武汉话作这个报告。”全场掌声雷动,一片欢笑,气氛非常热烈。
  田先生的报告深入浅出,形象生动,举重若轻,通俗易懂,极富启发性。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又一次发挥了九年前我们初次见面时他强调的观点。他说:“我们中国近代科学技术落后是由于社会原因,并不是因为我们中国人不行。同学们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以为只有美国了不起。美国当然有优点,但是缺点也不少。中国有几千年的传统文化,这才是了不起的财富。这个财富美国没有,而且他们永远不可能有。我们中国人在美国一点也不比美国人差,因为我们有自己深厚的文化底子。像我这样的人在中国多得很,我在美国不过是‘西蜀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现在中国的形势这么好,在你们当中将来一定会出现许多比我强得多的人!”大家虽然知道这是田先生的自谦之词,但还是为他的热爱中华民族的激情所感动,为他的切中肯綮的精辟见解所折服,整个会场洋溢着民族的自豪感和自信心。他的讲演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大家听得兴味盎然,时时报以热烈的掌声。在演说的最后,他宣布美国柏克莱加州大学与武汉大学结成姊妹学校。这时全场的热烈气氛达到了高潮。
  田先生比我年轻四岁,精力比我充沛得多,1996年我们见面时他虽年过花甲,看起来犹在壮年。我以为今后与田先生交往的时日还长,向他学习的机会还多,没想到那次的相聚竟成永诀。当我从报纸上看到他因患脑癌不幸辞世的噩耗时,我几乎不能相信。他的过早离世,实在是学术界和教育界的一大损失。
  如今,由湖北教育出版社推出裴高才先生著述的当代华人教育家传记——《田长霖新传》,颇有意义。通览全书,可亲可感,有趣有益。我坚信,通过传记再现田长霖的卓越业绩和风范,必将影响于后世,光耀华夏。田长霖将是永生的!
  
  (作者系武汉大学原校长、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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